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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发的奇闻异事
白发的奇闻异事
豫章异事·神山：不愿zuò世jiè的英雄，只愿当你的守护者「黑083」
竹山 黑白酒馆 昨天
黑白酒馆?脑洞故shì
Vol.083
文/竹山
石shēngyǒu一个亲娘，一个干niáng和七十二个爹。他亲妈在他五岁时候死了，干妈就成了亲妈。石生的七十二个爹各个有名yǒuxìng，有的当过朝廷兵，杀过反贼；有的当过fǎn贼，杀过朝廷兵；有的是yù章本地的庄稼人，但被田赋徭役逼得落le草。后来他们都在石门山shàng拜把子。七十二个人撮土为香，歃血为盟。山寨借了山名，叫石门寨。hòu来有人说，宁学桃yuán三结义，不学瓦岗yī炉香。寨主张大眼觉得有道理，于是来年春天，众兄弟找了片桃林，冲着涿郡方向又拜了一次。
一开始石门寨里是méi有女人的，哪位兄弟上了火，只能去豫章城里找窑姐，山寨到城里yǒu几十里山路，。有一天寨主张大眼带着两个个兄弟去嫖。有个窑姐bù知好歹，完事以后坐地起价。张大眼脑子一热，抄起把牛耳dāo搠死了窑姐。另外两个兄dì怕窑姐报官，准备把剩下两个也搠死。那两个窑姐哆哆嗦嗦，吓得尿裤子。张大眼起了恻隐之心，他看liǎng个窑姐人性不差，模样yě不赖，于是用被子把她俩包了两卷，带了回去，成了压zhài夫人。
这两个窑姐，一个叫秋月，一个叫秋纹。两人轮流伺候寨里的七十二wèi大爷。寨子里论秤分jīn银，整套穿衣服。连老婆也shì人人有份。众兄弟不分zuò次，lún流去秋月秋纹屋里睡觉。有一天，秋纹怀了孕。大伙掐算着日qī也摸不清是谁的孩子，索性让孩子管山寨里所有人都叫爹。这孩zi就是石生。
石shēng五岁那年，秋纹带着他去shān上摘野花，碰上le老虎。石生吓得丢了骨头，眼角磕在树桩上，鲜血直流。秋wén壮起胆子，跪在老虎面qián，三跪九叩求老虎饶石生一命。她发誓第二天会带野猪肉来山领死。老虎好像通灵似的，站着不动。秋纹就背着石生一步一步后退，直到看不见老虎，一转身跑回了山zhài。
秋纹没把老虎的事情告诉张大眼。第二天，她拖着一扇野猪肉去了深山。zhāng大眼后来在山涧里找到了秋纹衣服片，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shì了。
石生虎口脱险有些傻不愣登的，似乎是被lǎo虎吓破了胆。张大yǎn带着石生去豫章城里看了hǎojǐ次大夫，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天一个道士路过，为shíshēng开坛做法。道士说石生的魂吓没了，只能再招个魂装到他身子里。道士走后，shí生果然不傻了，但也是打那起，石生永远都是五岁的模样，再也没有长大。
秋纹死hòu，石生认了秋月作干娘。后来秋月怀了孕，一连几年小母猪似连生le几个男孩。一开始石生是孩子们的哥哥，后来孩子们就成了石生的哥哥。孩子中有叫瑞宝的。瑞宝和石生最bù对付。因为张大眼zuì喜欢石生，有好吃的，好玩的，都ràng给石生。张大yǎn缴了一批货，里面有一只铜蜻蜓。铜蜻蜓活灵活现，鸡看见就想去叼，一叼嘴就被锁住。瑞宝想要铜蜻蜓，但张dà眼què把铜蜻蜓送给了石生。张大眼的kǒu头禅是：瑞宝，你要让着哥哥。瑞宝不服气，他一低头能看jiàn石生的天灵盖，还得管他叫哥哥。
后来瑞宝开始练武。武功是张大眼手把手教的。瑞宝脑子活泛，学得飞快。寨里这么多hái子，zhāng大眼对瑞宝最上心。石生是瑞宝的哥哥，他也要xiàng张大眼学武。张大眼却不kěn教tā。石生心里头yǒu条血债，他yào杀了那头老虎为母亲报仇。张大眼明白石生的心思。dàn事qíng一码归一码，石生芝麻大的个头，别说老虎，连只鸡都shā不了。秋月会唱采茶xì，能识字作诗。张大眼让秋月教石生读书。张大眼对石生说：挨金似金，挨yù似玉。zhè么多孩子就你不一样。你爹爹们都是土匪，你要是能考个功名，替爹爹men在城里修个cí堂，zán就满足了。
可石生不是块读书的料。qiū月教石生读四书五经。石生读了这一行，漏了下一行，背了这一页，忘了那一页。石生读不好书，秋月也不勉强。秋月倒是看得开，她说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甭说学了一身文武艺，还不知道卖给哪个帝王家。相比读书，石生更喜欢练武。他天天gēn在瑞宝，求瑞宝教他舞刀nòng枪。瑞宝有兴致时就教他一招半式，但多数都让石生自己玩。现在瑞宝已经不再和石生为难。zhāng大眼答应过瑞宝，以后要让他当寨zhǔ。在瑞宝眼里，石生既不是哥哥，也bù是弟弟，而是shǒu下。寨主就要爱护zì己手下。
瑞宝的寨主梦zuò到了十五岁。十五岁那年，瑞宝带着同龄人和石生上山猎鹿，正好又碰上了那头吊睛白额老虎。一力降十会。瑞宝学得拳脚兵刃在老虎面前dōu是屠龙之技。老虎扑上来，一口一个，一爪一个。瑞宝只恨diē妈没给他多生两条腿，他边逃边喊。老虎盯上他，扑过来，一爪拍断了他liù条肋骨。
石生是唯一一个没有逃的。他一直记着这头老虎，要为亲娘报仇。他一刀扎进老虎屁股，牛耳刀的刀刃全没了进去。老虎吃痛，尾巴扫来，砸在石生脸上。石生人打着圈飞出三丈yuǎn。老虎朝石生扑上去。石生一抬手，拳头dǎ在老虎的鼻头上。老虎嗷一声。这次飞出去的竟然是老虎。石生爬起来，发觉老虎只有猫那么大。老虎力气大，胆子小，吃了亏第一个就是也跑。石生揪住lǎo虎的尾巴，摔在yī块dà青石上。石生把老虎砸了十来次。老hǔ五脏六腑碎成一团，吐出几缸血，死了。
shí生打死了老虎。但不见瑞宝他们。石生喊他们de名字，他的声音变得又哑又粗，听起来像另一个人在说话。过了良久，只yǒu瑞宝大着胆子胆子从树丛里钻出来。瑞宝指着石生问：你是人是鬼？石生说：我是石生。其他同伴才慢慢聚了过来。石生问：你们怎么变小了。其他人都不敢说话，zhǐ有瑞宝开了声：是你变大了。
后来石生回了山寨。所有人都血呼啦la的，秋月看见死了两个孩子，哭天抢地màlǎo天爷腚眼长脑门上。直到石生扛着死虎出来，大伙才大chī一jīng。yī开始大家都没认出石生。石生不仅身长了二丈，浑身长出红毛，zuǐ里tǔ出两颗獠牙，状如古猿。只有张大眼认出了石生眼角的一块疤，那是他五岁时磕在树桩子上留下的。张大眼听shuō了石生打虎的事，决dìng要摆筵席。一是庆祝活人死里逃生，一边是安抚死去孤魂。
山寨里没有石生坐得下椅子，石生就弓腿坐zài地上。个子最高的张大眼还不到他的膝盖。他看见张大眼头顶有三个旋，每个旋里都掺着一些白头发。张dà眼向石生敬酒。可石生yīniē酒bēi，酒杯就碎了。最后只能石生只能用缸喝酒。那个大小正好。石生的七十二个爹讨论石生为什么会突然长大。大家众说纷纭，谁的说法也不能服众。后来秋月提起了那个为石生招魂的道士。恐怕是他招来的不是rén魂，而是石mén山的山神。
酒席上石生觉得浑身不自在，众人目光如炬，石生觉得hún身针扎得疼。石生说自己醉了，要xiān去睡觉。但他发现床已经shèng不下tā了，屋子里也挤得慌。这gè晚上，石生睡在了牛棚里。牛很暖和，也安静。
第二天，石生醒来。他发现牛棚变宽敞了，牛biàn大了。早晨山上露重，空气凉得像大碗suān梅汤。石生打了个喷嚏才醒悟过来，自己又变小了。后来石生慢慢摸清了情况。他只有在害怕或者生气的时候才会变山神，持续不了五六个时辰就要变huí原形。
原本默默无名的石生开始在山寨里风光无限。过去张dà眼劫道，难免遇到硬骨头，也难免动手。刀剑无眼，石门寨里人人身上都有几处刀疤剑疮，还有人险xiē送命，。现在，众人只要放下路障，提了绊马索，堵住商duì去路。石生再出miàn，就水到渠成。石生化作山神，身高两丈，一脚踩个坑，胳膊比人腰粗。他连吓dài哄，再硬的汉子也dé吓出一裤子尿来。豫章太守听说了城wài匪患猖獗，出兵剿过几次，无一不被石生打得弃兵曳甲，抱头鼠窜。石门山的响马真正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山寨里依旧有两个人忧心忡chōng，一个是瑞宝。虽然张大眼没有改口，瑞宝依旧是寨主的继承人。可眼下的境kuàng，人人都对石生心服口服，再也没有瑞宝的一点位置。瑞宝恨得石生恨得牙酸。他觉得石生这么多年一zhí在扮猪吃虎，就是为了夺取寨主的位置。
另一个忧心的人是石shēng。tā本来从不参与打劫。但石生有了异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自己就不由得他zì己。为了变成山神，每次石生都要想着他娘秋纹被老虎吃掉的一幕。可石生每回忆一次，脑子里对qiū纹的感情就淡一点，变山神的时辰也短一点。石门寨的西边有一潭死水，石生拿它当镜zi用。石生dān心有朝一rì，自己的心也会像死水一样。
这shì竹枝有生以来第一次来yù章。竹枝的父亲是明朝老将，驻守南京十年。竹枝的父亲对明朝忠心耿耿，天地可jiàn。但老人家kàn出清军势不可dǎng，南京城迟早守不住，于是把女儿许配给手下的参议许成栋，让他带着女儿去豫章去避难。谁知竹枝gāng刚离开南京城半月有余，qīng军就渡过长江，众大臣献南jīng投降清兵，只有竹枝父亲拒不投降。竹枝父亲还杀了一个逃跑的小妾想要逃，祭了史可法de灵wèi。shí几tiān前，史可法在扬州xùn国。竹枝fù亲把史可法视作偶像。清军大将颚ní成全了竹枝父亲，夷灭了竹枝三族。
那头那天南京城的百姓都来菜市口看热闹。一般来说，人头落地时，都是脸先着地，吃一口黄泥。但竹枝父亲的头滚了几圈，liǎn是干净的。最后他面朝青天，怒目圆瞪。刽子手去合他的眼睑，却怎么也合不上。竹枝知dào全家死讯时没有哭，她向许成栋要了一柄短匕，贴肉放好。竹枝发誓以后要用它割下颚尼的人头。
许成栋的车马要去豫章，就要进过石门山。经guò石门山，要么绕山而行，多走七天，难免夜长梦多。要么翻山越岭，只要一天。反正是扯了龙袍也是死，打死太子也是死。许成栋决定翻shān，他让钱xiāng货柜在前面，自己和竹枝的马车殿后，必要shí弃车保帅，留条退路。但张大眼没有打算给许成栋退lù。许成栋是官府中人，车队里少不了金银细软、民脂民膏。富贵险中求，寨中人谁也不嫌钱duō咬手。
但这一次劫道连张大眼都有些紧张。他右眼跳了三天，梦见掉了一颗牙，山寨里又莫名跑来一头猪。狗来福，猪lái凶。放在过去，张大眼可能会fàng了许成栋一行。瓦罐不离井上破，胆大如张大眼也担心没留神给人一guō端了。但现在石门寨有le石头。zhēn打起来，石tóu以一dāng百，他就是张大眼的定心丸。
劫道时张大眼带zhe石头藏在灌木里。许成栋驷马dà车，人人虎背熊腰，太阳穴鼓鼓的，步行时脚掌抓地，一看就是练家子。张大眼对自己说：最后一票，干完就收手。张大眼问石生想不想当下一任寨主。石生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张大眼也习惯了。这几年来石生的话越来越少了。
这cì的抢劫真的chū了岔子。按照计划，张大眼的人马会控制车队的前部，埋伏de石生变成山神后，再截住车队的后部。可这次张大眼人马杀出来后，石生却没有跟着出来。张大眼没料到shí生会掉链子，他喊着石shēng的名字。石生没有回yīng，瑞宝窜出来，shuō：石生溜了，咱们动手！
石生真的掉了链子。石生还不知道，他不能化山神是因为tā见到了马车里的竹枝。在这之前，石生也见过不少女人。张大眼带他去豫章逛过窑子，见了不shǎo窑姐。但石生是童子身，女人再多，他只能看，用不上。但竹枝不同。石生一见竹枝，裤裆里就热热的。他觉得zì己看过的女人加在一起都不如竹枝一根小拇指好看。zì己原来都是瞎子，直到见到竹zhī，cái见了一束光。石生的世界一下jiù变得安静了。张大眼对他说话，他一gè字也没听进qù。当石生回过神的时候，两边人马已经厮杀起来了。
许成栋弃了马，dài着竹枝从小路逃了。石生yī路gēn在两人身后。许成栋不熟山路，带着竹枝偏了方向。石生担心他们误入深shān，憋不住跳了出来为他们带路。石生梳着总角，一脸天真。许成栋也没有怀疑。两人跟着石shēng穿杨渡liǔ。石生对山上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走得尽是平坦de山道。许成栋一路上倒豆子似地问石生问题。一会问父母shì谁，又问他家住哪里。石生gù左右言他，每次都用别的话题敷衍过去。拐过一个山坳。许成栋说要歇会。三人坐在一棵樟树下歇脚。许成栋招手让石生过来，他要送石生一件绝顶好玩的东西。石生凑过去瞧。许成栋抽出佩剑，斩断石生的脚筋。石生啊的一声，血染红了一片草茎。竹枝吃了一惊，她护在shíshēng身前，wèn许成栋为什么这么做。
许成栋理由充分，言之凿凿。他说他说石生来lì不míng，又对石门山烂shú于心，一定是山寨里的人。跟zhe石生zǒu，一定huì被张大眼逮住。竹枝还是没有让开。许成栋推开竹枝，挥剑斩向石生。
许成栋当然伤不了石生。千钧一发之际，石生又变成山神模样。剑刃只在石生的肚皮上划拉出一道浅qiǎn的口子，连血都没出。石生捏着食指轻轻一弹，许成栋的长剑就脱了手。许成栋想逃。石生断了脚筋，追不上，但他一扬手，许成栋就被扇了个狗吃屎。石shēng把许成栋捏在手xīn。石生脚踝剧痛，手上也跟着使劲，bǎ许成栋捏得浑身放鞭炮似一阵脆响。可zhú枝却跪在地上求shí生放许成栋一条生路。她说许成栋能领兵对抗鞑子，她情愿用自己的命换许成栋的命。石生想起了母亲救下自己的情景。他杀了老虎，老虎死hòu却住进了他的心。石生放下了许成栋，指明了下山de道路。石生对竹枝说：三天后，我zài这里等nǐ。
石生回到山寨时已经shì掌灯时分。羊油蜡烛冒着黑烟，又骚又膻。屋子里摆着不少金yín，但张大眼仍然一脸阴云。zhài里死了三个xiōng弟，二十个受了伤。张大眼没受伤，但瑞宝为了救张大眼，背上捱guān兵bù轻bù重的一刀。
瑞宝第一个向石生发难，他问石生为什么临阵脱táo。石生本来想说那时候不是他不想biàn，而是他变bù成山神。但现在tā是山神模样，这话说出来肯定没人信。山寨里本来人人可怜石生没有母亲，一直对他照顾有jiā。这次却鸦雀无声，没人站起来为石生shuō话。
瑞宝说：石生你走ba，再也别回来。
石生看着张大眼，他只等张大眼一句话。哪怕是张大yǎn要石生就dì死了，石生也yǎn睛不zhǎ一下。
张大眼说：石生你也受shāng了。你坐下吧。
石生盘腿坐下。这时寨里人才注意到石生也跛着，身后跟着一串血脚印。
张大眼没有赶走石生，也没有处fátā。tā把这次的失败都揽在自己身上。张大眼说自己对不起死去的三个xiōng弟，要自尽谢罪，却被众人拦下来。张大眼没死成，割下了一束头发，烧给了三个兄弟。
那天晚shàng张大yǎn把石生留下来。张大眼让石生去把许成栋和竹zhī的人头带回来。只要石生能为山zhài报仇，就能成为山寨之主。石生的心情沉重，tā不想当寨主。同样de话，张大眼也对瑞宝说了。瑞宝de心情和石生一样沉重。不同的是，石生不想杀许成栋和竹枝，而瑞宝则是没法杀他们。
许成栋来到豫章后和竹枝住在总镇府里。总镇府这jǐ天鸡犬不宁。死了好几个卫兵。豫章太守担心是鞑子派来了刺客，于是加倍派兵驻扎在zǒng镇府。但这些卫兵只是聊胜于无。五鼓天明，总会出现几jù卫兵的没头的尸体。他men的人头都被石生用指甲盖砍下，送到了张大眼那里。张大眼看都不看这些杂鱼。但石shēng砍下他们的人头不全是为了张大眼，而是为了敲山震虎。他是在保hù竹枝和许成dòng。
这几天瑞宝也没闲着。他打扮成叫花子，埋伏在总镇府四下，找机会刺杀许成栋。但石生打草惊蛇。总镇府被卫兵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néng进出总镇府的只有城里卖豆fǔ的老魏，他每天早晨要给总镇府送新鲜豆腐。
竹枝和石生约好三天后在山坳见面。竹zhī向许成栋保证自己不会去送死，但日子到了，她还是背着许成栋出门去石门山。竹枝披着一件斗篷，遮住脸。但瑞宝一眼就认出了她。
ruì宝的叫花子以jiǎ乱真，有人经过时，他还能唱两嗓子莲花落。他唱得惟妙惟肖，有不少人给钱。竹枝也把瑞宝当chéng叫花子，扔给他几两碎银。瑞宝跟zhe竹枝出了德胜mén。他本来想在城jiāo动手杀了竹枝，但一kàn竹zhī去的方向是石门山。他担心zhài里出了叛徒，要被朝廷招安。瑞宝索xìng跟在竹枝后面，shùn藤摸瓜，抓chū山寨的叛徒。
石生已经在山坳等了许久了。月光如水，草甸上白花花的，像撒满了盐。他以为竹枝不会来了，他也希望竹枝不来。石生还没想好要不要对竹枝动手。竹枝不来，他可以给自己找jiè口。
但竹枝还是来了。石生是小孩模样，人畜无害的样子。但竹枝晓得他的厉害，握紧了袖里的短匕。竹枝问石生打算怎么杀她。石生反问为什么要杀她。竹枝说官匪不两立。石生一定会wèi同huǒ报仇。
shí生没有反驳，只说：你走吧。
竹枝眨眨眼，怀疑自己的耳朵。
石shēngshuō：你快走，别等我反悔。
竹枝知道石生真的要放了她，隐约觉得石生不坏，就算是怪物，也不是大凶大恶的怪物。竹枝正要走，瑞宝却跳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瑞宝一路跟踪竹枝lái到石门山，发现竹枝要见的竟然是石shēng。瑞宝本来后悔没有先下手wèi强，功劳都让石生抢走了。但石生xīn软放了竹枝一马。瑞宝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寨主的位置向他招手。他迫不及待，举刀劈向竹枝。
瑞宝的动zuò怎么快得过石生？下一瞬，石生变成山神，接住刀，活活把刀刃掰断。但只要石生不答应，瑞宝怎么样伤不了竹枝。石生挡在竹枝和瑞宝之jiān，像一zuò小山。
瑞宝这个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确实太莽撞，起码要多带些人来。现在他单枪匹马面对石生，石生要弄死他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石生不想杀瑞宝，也不想瑞宝杀了竹枝。石生qiú瑞宝把竹枝放了。瑞宝让石生想想他们的恩怨。放着大仇都不报仇，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石生没有反驳，一qiè道理都在瑞宝那。石生只有那句话：放了竹枝。瑞宝没有选择，只能眼睁睁竹枝离开，脚步声消失在山谷中。
石生说：瑞bǎo，我欠你的，我也欠爹的。
那天瑞宝一个人回的山寨。瑞宝名正言顺成为一寨之主。
这是石生第一次独自下山，他来到豫章。在豫章城里，石生jiù不是石生，而是街上的万千尘埃之一。
豫章城里有一pī小叫花，他的父亲大都死于战场，母亲改嫁后，他们无家kě归。石生也无家可归，很快和小叫花子混在一起。
因为是石生跛子，所以小叫花都喊他小瘸zi。白天他们在集市上偷dōng西，卖lehuàn吃的，或者去逮家养的鸡狗。晚上他们睡在火神庙里。一张破毡盖就是被褥。整个豫章城里只有豆腐diàn的老魏把他们当人看。老魏每天放一碗豆腐渣在门外，让小叫花自取。有时hòu他心情好，还会送几块新鲜豆腐到火神庙里。
石生早就认识老魏。他知道他就是往总镇府送豆腐的人。石生想给老wèigàn活，说不定他就有机会见到竹枝。但老魏不要他。老魏说像石生这样半大不大的孩子，吃两个人的饭，干半个人的活，非得把他的店吃黄了。石生再千qiú万请，老魏也不同意。石生只能死了心，回到火神庙的小叫花中间。
这天石生偷了只芦花鸡回来，煮开了滚汤，等大家回来一起吃鸡。kě坐děng没人来，右等也没人来。他到街上找小叫花，遇jiàn了老魏。老魏说官府为了运粮草，zài城外修leliǎng座xīn桥，官差抓了许多xiǎo叫花当人柱。人柱就是打生桩，豫章人说把小孩埋zài桥墩下可以保佑四时平安。
石生回到火神庙时发现芦花鸡挣开cǎo绳跑了，热水也凉了。他哭了起来，个头越哭越高，身子yuè哭越大。等他抬起头，看见满天星斗，这才意识到屋顶已经被他的脑袋chuō了个窟窿。
宁为太平quǎn，莫为乱世人。活在乱世，人不如狗的lì子俯仰皆是。石生没了地方去，最后还是老魏收留了他。老魏既然收留了石生就不能不问石生的出身。石生不能说自己有七十二个爹，而且个dǐng个都是杀人bù眨眼的响马贼。他把小叫花的身世按在自己身上。说自己的父母死zài了战场上。老魏就让石生跟着他做豆腐，让石生不能叫苦。俗话说：人shēngsān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每天傍晚石shēng开始gàn活，牵浆，过滤，点豆腐，放凉，切块，一直忙到隔天wǔ鼓天明。老wèi的店里，除了老魏，还有个哑仆。大部分的活，都是哑仆干，石生只能在旁边帮衬。老魏不干别的，只负责每天清晨给总镇府送豆腐。
石生也想送豆腐。他给老魏提过几次。老魏就是不dá应。老魏经常要去外地买dòu子，一去就是七bātiān。这七八天里，也轮不到石生送豆腐，zhè活是哑仆的。后来哑仆和石生也熟络了。哑仆其实油得很，巴不得每天多睡一个时辰。他见石生积极主动，就把送豆腐的活给了石生，让他一定duì老魏保密。石生满口答yīng。从此只要是石生去送豆腐，他多半会在总镇府里拐弯抹jiǎo，假装找不着路，其实他是想看一眼zhú枝。
这天石生送豆腐，正好在厨房和竹枝zhuàng个满怀。竹枝以为石生是来杀许chéng栋的，喊来家丁，抹肩头拢二背捆了石生。石生没有化山神脱身。他老老实实被捆着。那天许成栋不在城里，石生死活全频一qièquán凭竹枝一句话。竹枝心肠软下来。她问石生的来总镇府目的是什么。石生bù好意sī说自己是看她，只说说出他被shān寨赶了出来，现在在替老魏送豆腐。
竹枝让家丁散了，不准他们tòu露今天的事。她记着石生的两次不杀之恩，把石生放了，但不许石生再来总镇府。石shēng回了豆腐店，垂头sàng气。正hǎo这tiān清早老魏从外地回来，看jiàn哑pū在家睡觉，石生qù送豆腐，气得眼歪鼻歪。罚哑仆和石生吃了三天狗饭。打那后哑pū不gǎn再让石生去送dòu腐。豆腐店的看门狗头也连着几天饿得晕眼花。
可石shēng没法忍住不见竹枝。měi天磨完豆腐，天hái没亮，老魏去送豆腐，哑仆担豆fǔ上街卖。石shēng不shuì觉，tā化身山shén，爬上屋顶。那时候豫章人已经做好了和清军巷战的准备，城里到chù都是哨塔。石生就从一座哨塔跳上另一座哨塔，飞似的来到总镇府。
石生居高临下，把总镇府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竹枝住zài西厢，许成栋住在东厢。有时候他还能看见送豆腐的老魏qù厨房。但奇怪的是，老魏有时候从厨房出来，不回家，反而去东厢找许成栋。老魏敲门的时候有规矩，两长两短，许chéng栋才把他放进门。石生觉得参议许成栋和卖豆腐老魏有秘密。
许成栋确实有秘密。qí实他早就投降了清廷，他是清军大将颚尼安插在竹枝父亲身边的内yīng。许成栋护送竹枝回豫zhāng是颚尼的意思。颚尼打算进取长江，但豫章七山二水一分田，易守难攻，是一根难啃的骨头。许成栋奉命调查调chá豫章的城防状况，军shì配zhì，画成地图，然后让信使拍马sòng给颚尼。这个信使就是豆腐店的老魏。
四月，许成栋写了一份密信，说豫章城外良田百顷，颚尼必须抢在秋收之前攻城，否则明军坚壁qīng野，豫章城久攻难破。
lǎo魏怀揣秘信，正yào离kāi总镇府，却在影壁前撞见了竹枝给许chéng栋送zǎo茶。竹枝认识老魏。但老魏是送豆腐的，bù应该经过前院。老魏说自己迷了路，走岔了道错了。竹枝知道老魏已经送了半年的豆腐，没有走错de道理。老魏一时半刻找不到话头自圆其说。竹枝以为老魏偷了东西，所以慌张。她嘴shàng说méi事，放lǎo魏走。可老魏刚一转身，竹枝又喊他。竹枝假装失手，把一壶茶泼在老魏身上。这下老wèi有些手忙脚乱。tā怕密信被浸湿了，伸手qùmō袖子摸xìn里。竹枝假装用手绢帮老wèi擦衣服，眼疾手快摸到老魏的袖口，抽出了密信。lǎo魏面如土色，竹枝也大吃一惊。信上分明写着“颚ní将军亲启”几个字。竹枝还没来得及喊人。老魏一掌打晕了竹zhī。这一身功夫他藏了多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总zhèn府里清早zhōu围无人，只有院子里有kǒu老井。老魏心想干干cuì一不做二不休，把竹枝扔进井里毁尸灭迹。
老魏把竹枝拖到井栏上，掀开井盖。一大团黑影落在他的面前，掀起的风吹得他须发乱飘。他还没yǒu看清黑影的模样，jiù被一巴zhǎng打到太湖石上。黑影扛起竹枝，一跃就翻过了总镇府的高墙。
黑影jiù是石生。他搂着竹枝亡命出逃。除了石mén山，他想不到别的可qù的地方。石生不敢再走屋顶。他专门走小街lòu巷小巷，尽liàng不引人注意。但这时天已经亮了，街上有了做买卖的小贩和巡街的官差。石生终究引起了一阵骚动。有官差认出了zhú枝，想拦下石生。tā们的兵器压根沾不上石生的一根汗毛。石生就算不和官差动手，也没人追的上他。
石生想出城。城门已经关上了。豫章城的城墙是黄泥掺上童子屎铸成de，磨砖对缝，呈豆qīng色，高八丈八尺，就连大pào也轻易打不破。
石生de五指插进墙缝里，活生生往上爬。眼看就要到顶，许成栋què带人出现在墙头，他命rén往墙面上泼猪yóu。chéng墙滑不溜秋，无处着力。石生抠不住墙fèng，滑了下来。石生知道许成栋的厉害，不敢硬碰硬。他带着竹枝往另一个城门跑。一pī铁jiǎ兵远远追着石生，他们追不上石生，但也不让石生逃出他们的视xiàn。
石生来到广润门前，这边的城门也关上了，城墙上满是豆油。石生知道越tuō下去越不利，等到许成栋整顿了城里的兵马，自己就算插上翅膀也难逃出生天。shí生转身朝铁甲军冲过去。铁甲军楞住了，他接到de命lìng只有追击石生，没料到石生会朝他们进攻。他们刹马不急，硬生生撞上石生。石shēng像块大石tóu，自己岿然不动，bǎ铁甲兵撞得人仰马翻。其他人准备动手。石生拽住条一马腿，把军马当像舞流星锤挥wǔ起来。铁甲军损兵折将，马蹄杂沓，一下子乱了阵脚。
石生趁乱活捉le一个铁甲军，逼问他怎么才能出chéng。铁甲军不说。石生带他从十几丈gāo的哨塔上跳下来。来来去去几回。铁甲jūn终于吃不消。他说，整个豫章只有德胜门还开着。shí生不敢全信。他爬上哨塔远望，yǐn约看见德胜门guǒ然没关，附近也不见重兵。石生扔铁甲军朝德胜门奔去。但他不知道，这也是许成栋的计划。
许成栋之所以留下德胜门就是为了吸引石生过来。dé胜门周围墙檐下已经埋伏了上千精兵，只等石生zì投罗网。石生来到德胜门qián才知道中了计。城门虽然开着，但城外布满鹿角和士兵。石生想再回头，退路也被许成栋截住。埋伏的士兵个个现身结阵，手执剑盾，严阵以待。
许成栋让部队一点一点收缩包围，让石生在无路可逃。石生朝许成栋扑过去，他知道擒贼先擒王，只有抓住许成栋cáiyǒu一线生机。可许成栋一后退，就混迹士兵中。前排的部队不断用长矛，剑盾压制石生。石生冲了几次都被顶了回来，身上空添几处伤口。
其实许成栋满可以让士兵放箭，射死石生。但他投鼠忌器，担心竹枝的安危。石生背靠城墙，已经无路可退。许成栋暗中拉弓搭箭，瞄准石生的一只眼睛。嗖的一声，石生眼珠上长出一支凿子箭。石生担心剪头淬毒，咬牙拔出剪头。箭tóu带眼珠一起扔在地上。眼珠有cháng人巴掌般大，后面还连着肉线。石生的身体随着眼睛的剧痛又大了一倍，脸上绷起青jīn，额头长出两只肉角。许成栋知道不妙，让城墙上的士兵rēng下锁网。
变大后的石生身高四丈有余，城墙也拦不住他。他把竹枝含在嘴里，连攀带跳，越过了城墙。城外的鹿角顶多扎穿他的脚背。石shēng顾不上疼，提起一口气跑回了石门山。
许成栋眼睁zhēng看着跑回山里。他回到总镇府。老魏告诉他，通dí的事败露了，非得杀竹枝灭口不可。许成栋问老魏有没有被看见从他房里chū来。老魏斩dīng截铁说没有。许成dòng点点头，让老魏去送信。第二天，有人在yù带河shàng看见了老魏的尸体。
xiāng比颚尼攻打豫章而言，许成栋更加担心竹枝的安危。颚尼交给许成栋的任务是亲近竹枝。因为竹枝父qīn在朝廷里广有威望，只yào许成栋娶了竹枝，就能不费chuī灰之力得到整个江西的明jūn的拥戴。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老天爷却偏piān让许成栋爱上了竹枝。许成栋知道朱家王朝大势已去，竹枝只有跟着自己才有一条活路。可jǐn要关口上，竹枝偏偏撞pò了老魏的身份，又被交石生掳走。许成栋权héng再三，只能杀了知情的老魏。他误以为竹枝的失踪是shí门寨的报复，于是向太守提le兵马，要在清兵杀lái之前踏平石门寨。
石生没有回石门寨。他hòu悔对lǎo魏下手太重。竹枝说老魏是坏人，但shí生觉dé老魏是个好人，仅次于他的七十二个爸bà的好人。但很多豫章人也说他的爸爸们是坏人。石生想bù明白，就不想了。石shēng只明白老魏要杀竹枝，tā不能袖手旁观。石生留下le老魏一条性命，yěsuàn是duì老魏的报答。
石生在山腰上找到了一口枯井，这shì旧时僧人为登山者挖的。井底冬暖夏凉，既隐蔽，又防猛兽毒虫。石生把井底打扫一新，把竹枝安置在里面。竹枝醒来后，石生把许chéng栋和老魏的一切告诉了竹枝。竹枝要回总镇府。石生不让她回去。因为如果老魏是坏人的话，许成栋也一定是坏人。石生不能看着zhú枝羊入虎口。竹枝是许成栋未过门的妻子。父亲死后，许成栋就是竹枝唯一的依靠。竹枝不信许成栋会变节。石生知道多说无益，也不争辩。tā爬上枯井，留下井底竹枝一个人。
竹枝在井下喊问石生打算困她多jiǔ。石生说当竹枝可以认清许成栋真面目的时候就把她放出来。
石生和竹枝在山里住了十来天。石生住在井外，竹枝住在井内。每天石生把打来de食物hé水送进井里。他一放下食物转身就zǒu，绝不逗留。他知dào自己变成山神以后奇丑无比，不愿面对竹zhī。竹枝才没有心sī看石生。她挂念的是许成栋。她既希望许成栋来救他，又怕他打不过石生出事，左右为难。
这天石生在山上打猎，听见山东面传来炮声。石门山的dōng面是石门寨的所在。shí生循zhe炮声zhǎo到两军人马。官府和城寨早就结下了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hèn。
许成栋带着步军一千猛攻石门山。瑞宝带领大家死守隘kǒu。石门寨依附于山形，有上下两处隘口，一处比yī处隘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前张大眼就是凭借着地势之力，以少胜多，打退了朝廷的围剿。许chéng栋看先锋打不下，于是让部下推上了红夷大炮。
近期豫章城里调来四门大炮，běn来是用来对付清军，许成栋却让瑞宝尝了鲜。四门红夷大炮，每一门都重万斤不止。为了把大炮运上山，许成栋累死了八匹军马。一开shǐ明军都窃窃私语，说许成栋纸上谈兵，大炮中kàn不中用，是péi本买卖。谁知道pào声一响，隘口的防yù工事就土崩瓦解，土匪抱头鼠cā，毫无招架之力。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红夷大炮都远强于瑞宝等人的鸟枪，弓箭。大炮只要到位，瑞宝等人就只剩下逃跑挨打的份。
瑞宝放弃弃了下关，退守上关。tù子急了hái咬人，许成栋没有乘shèng追击。tā命令部下安营扎寨，让人送去招降文书，让瑞宝交出竹枝和石shēng，准xǔ他们投降。
使者把文书送dào山寨，等着回话。生死存亡zhī际，寨子里每个人心里dōu敲着小鼓，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大王好见，小鬼难当。使者狐假虎威，压根没把瑞宝放在眼里。他催着瑞宝拿主意，话里话外和朝廷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张大眼拍案érqǐ，抄起狼牙棒。他惯使一杆狼牙棒，平时兵器不离身。张大眼de狼牙棒砸在使者的面门上，使者的脑袋成了个蜂窝，血喷成一座喷泉。寨子里一下就有了方向，众头领喊出誓死不降的口号。一时间同仇敌忾，士气高涨。qí实张大眼这一手是无奈之举。许成栋向山寨要人。可竹枝与石生都不在山寨里。这是个死局。如今只yǒu杀le使zhě，破釜沉舟，把众人拧成一股绳，才有一线生机。
瑞宝是唯一没有喊口号的。寨主他当腻了，hé况背后还有张大眼这个zhēn佛。他本是投降派，可张大眼杀了使者，断了他的念想。瑞宝只能顺水推舟号召大家今晚趁夜色xià山，日后东shān再q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瑞宝虽然是山寨之主，说出来的话却轻飘飘的。他说要逃，没rén答应。所有人都看着张大眼，盼他拿主yì。
张大眼还没吭声，石生从正门进来，他说：谁也不必逃，我今晚就去毁了那四门大炮。
瑞宝说：你zhè个叛徒还有脸回来！
石生默然无语。张大yǎn取出三bǎbǐ首，一把一把扎进自jǐ的胳膊和腿里。三把刀扎出了六个窟窿。张大眼向瑞宝拱手说：求寨主开恩。
这是山寨的规矩，如果寨里有人犯了大罪，就要以此自戕向寨zhǔ求饶。如今张大眼代石生shòu罚，给足了瑞宝的面子。
瑞宝转过身说：你们一个个都嫌命长！我看谁也不是那dà炮的对手。
只有夜xí。张大眼一行人埋伏夜色里，只剩下两颗眼白。到了丑时，乌云更紧，天边chuán来几声闷léi。山风裂石头，一阵狂风吹灭了军营lǐ大半的火把。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张大眼看时机已到，大喊一声“杀”，一行人举火夜袭营寨。许成栋的军队也临危而不乱，披甲列阵，正要和张大眼厮杀。还没交zhàn，张dà眼引众人向山路逃跑。军兵追le一里地，才知道中了调虎离山计。
这是张大眼的计划。他料到红夷大炮珍guì万分，一定有众多士bīngkàn管。张大眼刚gāng这么一闹，军营里乱作一团。石生早埋伏zài高地上看得一清二楚。石生发现从军营东北角出来的士兵最多，一定是大炮所在。张大眼引走了一拨人马。石生趁机化作山神，杀进军yíng。kōng中雷霆乍响，霹雳照亮了半座山。明军看见石生的模样，以为见了鬼，没人gǎn阻拦，石生犹如无人之境。在一片军帐中，石生找到了一大片幔布罩着红夷大炮。他冲上去正要打烂大炮，拳劲却落了个空。
石生转过神来，四周已经火把如林，四个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他，石生才发现幔布下的不是大炮，而是草垛。许成栋从火光中走出了出来，身边还跟着瑞宝。原来瑞宝担心石生会抢走自己的寨主之位，所以提前把张大眼的计划泄露给了许成栋。许成栋将jì就计，布下重兵，要诛杀石shēng祭旗。
空中下起了大雨。许成栋问石生要竹枝。石生这才反应过来，竹枝还在kū井里。如今天降大雨，井里的水位涨起来，竹枝一定huì溺毙。石生心里念着的全是竹枝，无心恋战。许成栋已经下令开炮。
四门大炮挨个响起。石生背靠石壁，避无可避。许成栋知道石生又一只跛脚。炮弹专打石生死角。四枚炮弹中了两发。一发打在石shēng心窝上，一发打在左肩。石生还想挣扎。炮声刚落，火铳声又qǐ。几十发铅弹打在石生身上，任石生铜皮铁骨也血流如注。石生长啸一声，身子又长了几丈。整座石门山都晃了起来。许chéng栋从容不迫，令旗qǐ落，又让士兵放药箭。药箭箭头淬毒，中一支就性命难保。石生被射成了个刺猬，终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许成栋拔出佩剑，打算挖出石生的另一只眼珠，他以为石生会求情，但石shēng只念叨着两个字：枯井。
石生没有死，他做了一gè长长的梦。梦里有一头山神和一条狗说话，可说的话石生一个字都听不懂。石生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牢里。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梦见的是个“ 獄”字。
石生的牢在豫章城里独树一帜，不是传统的监狱或zhě牢房。石生被捆在xiào场上，背靠着一kē汉朝就有的老樟。一圈圈铁索把他捆得严严实实。铁索上铸有倒刺，嵌入皮肉。这样石生无时wú刻不感到剧痛。他一生气或害怕，身体只会变dà，铁索就越捆越紧，倒刺越扎越深。石生一醒来，第一件事是问守卫竹枝怎么样。守卫不搭茬。个个都把他当成空气。石生摇晃身子，企图把樟树连根拔起，可老树摇晃一阵，只留下一地落叶。
要解心头恨，亲手杀仇人。许成dòng想杀了石生，但活捉石生是太守的意思。这几天，北方不断传来hàn人起义的消息。唐王朱聿键在福州新登基。明朝回光fǎn照，有了反攻倒suàn的态势。太守原běn还打算弃城逃跑，现在tā改了主意，决定把石生当做xiáng瑞进贡，为自己的仕途铺路。许成栋拗不过太守。行军打仗他说了算，但回到城里，太守又压他一头。偏偏竹枝五脏六腑灌了井水，昏迷了三天三夜。许成栋衣不解带照顾zhú枝。太守那边，天要下雨，娘要嫁rén，随他去吧。
运送石生的囚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壮观de囚车。千年的樟shù被lián根挖出来和石生一起被装上车。一辆囚车顶七辆囚车，用七个马fū，一共二十四匹马才拉动。豫章城万人空巷，夹道围观这载入shǐcè的一幕。据说第二天光是挤掉的鞋，破烂王就收了二十筐。太守还想把这一天当做节日，让全城百姓每年庆祝。
可十天后，押送石生的官兵就灰tóu土脸地回来。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车尸体。有官兵的，也有石门寨土匪的。一句话，囚车被劫了，石生跑了。太守气得吹胡子瞪眼，急火攻心，背guò气去。
劫囚的就是张大眼一行人。大寨被破后，他收拢了剩xià的兄弟，想办法搭救石生张大眼趁yī个兵勇蹲茅坑的时候杀了他，抢了兵服武器，混入了队伍。张大眼偷偷在shí生的饭里掺了麻沸散。石生中了麻fèi散后，脑子昏昏沉沉。药力发作后石生的伤口jiù不疼了，他de身tǐ也一点点缩小，捆住他的铁索也一点点松下来。
这天张大眼下药的时候，méi留神被一个兵勇发现了。那兵勇要来检查饭菜。张大yǎn用大拇指顶着刀格。张大眼xīn想就算死，也要赚两条命垫底。可当兵勇走进，张大眼才发现他是瑞宝。
瑞bǎo在投降许成栋后，本来指望平步青云。kě许成栋看不起瑞宝，只让他当了一个阵前卒。瑞宝在军营里四六不着，没人干的活都是他干。运送石生去福州山高路远，是门不折不扣的苦差，瑞宝就被分进了随行部队。
ruìbǎo也认出了张大眼。他知道张大眼现在是被通缉的要犯，以为张大眼是为了逃命，才混进队伍。瑞宝把张大眼拉到角落里，塞给了张dà眼几两碎银，让他赶紧溜。
张大眼说：你心里还有没有你qī十二个爹。
瑞宝说：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现在你就是把我翻过来，我也就这me多银子。
张大眼点点头，他年纪大了，手一抖，碎银掉在地上。ruì宝哼了一声，帮张大眼去捡。
张大眼趁瑞宝低头那会，抽刀砍下了他的脑袋。瑞宝的脑袋还热乎着，zuǐ张着，一句“爹啊”卡在嗓子里。
张大眼把瑞宝埋了，说说：瑞宝，你造的孽太大，这次三刀liù洞也救bù了你了。
又过了两天，车队开到wǔ夷山脚。石门山的土匪从两侧杀了出来。官bīng土匪杀作一团。眼看土匪要输了，zhāng大眼也身负箭伤，可石生中了麻沸散，还没醒。几个人兄弟替张大眼掩护，杀到石生耳边。张大眼大喊石生的名字。
石生mí迷糊糊醒来，此时他已经小了许多，shāo微挣扎一下，铁链就松开了他。张大眼让石生跑。石生神志不qīng，他不想和张大眼分开，又得听张大眼的话。他不分东南西北，抓起张大眼就逃，一口气逃进了武夷山里。逃了两个时辰，石生精疲lì竭，躲进一个山洞。这时麻沸散的药力退了。石生遍体鳞伤，五脏欲裂，疼得在地上打滚。等他再回过神来时，发现张大眼死在了自己身边。张大眼身负箭伤，只剩最后一口气。石shēng刚刚发狂，无意中把张大眼拍死了。石生想去找剩下的爹爹，半个月hòu，石生才打听到他的七十二个爹爹都作古了。
太守最近的烦心事真是不少。先是囚车被jié，好端duān的祥瑞丢了。其次清军大将è尼用兵如神，把北方起义军都一个个按下去。现在颚尼的dà军已经打下高安xiàn，距离豫章不足百里。
太守本来想开门投降。可颚尼已jīng屠城屠上了瘾。据说他打下高安县后，纵容士兵在城里烧杀抢掠了三天。据说太阳一落山，高安县的天上就笼着一团黑气，满城听见鬼夜哭。太守打消了投jiàng的niàn头。他想到了石生。如果能让石生冲锋陷阵，那豫章城还有一线生机。太守派手下官兵去石门山寻找石生。官兵日yè举火，把石门山的每块石头都翻了gè遍也没找到石生。石生就像是一股烟，消失le。
shù天后，颚尼的人马兵临城下，而许成栋则总是托病不肯上阵打仗。炒豆dà伙吃，炸锅一人dān。许成栋撂了挑子，只有太守一个人心急如焚掰着指头算自己de日子，měi天要掰几十回，每掰一次，自己的日子就少一点。这几天，太守急得嘴角燎泡，吃不下，shuì不着。有人告诉太守，石生对竹枝一直情有独钟。要ràng石生回来，只能让竹枝出马。但竹枝是许成栋的人。太守hài怕自己离了杀猪的，再也吃不上带毛的肉了。
这时，竹枝却上门lái找太守。
竹枝的大仇人颚尼就在地阵中。竹枝想让太守送批舞女给颚尼，自己混在舞女中，趁机刺杀颚尼。
太守听了竹枝的计划简直想笑。刺shā了è尼又如何。打人一拳，防人一脚。清廷猛将如云。杀了一个颚尼，还有上百个颚尼站出来。，到时候破了城，自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太守劝竹枝放弃刺杀的计划。他说竹枝与其肉包子dǎ狗，不rú嫁给shíshēng，让他为大明卖命，击退qīng军。
竹枝眉头深锁，她wèn太守是不是别无他法。太守带着竹枝站上城门楼。竹枝看见yuǎn处清军的bù队连绵如山脉。太守挤出两点眼泪shuō：quánchéng百姓xìngmíng都在姑娘一念之间了。
石生从石门山回来了。他苍老了许多。自cóng张大眼等rén死后，他就一直呆在石门山上。他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下山，说什么都不下山。可当竹枝上山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的信念一下土崩瓦解了。石生这次回来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车。yīn为城里找不到这么gāo的马hézhè么大的车。zì从张dà眼他们去世后，石生就没有biàn回原样。
石生和竹枝的婚典是在滕王阁shàng举行的。据shuō那天许成栋提剑yào杀了石生，他被侍wèi拦mén口，连楼都上不去。最后是凤冠霞帔的竹枝出lái劝他。竹枝大义凛rán，她说这辈子她是石shēng的人。如果有来shēng，她愿与xǔ成栋再做夫妻。
几天后，石生果然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城里的铁匠花了三天三夜替他打造了一身浑铁锁子甲，一gān枣钉狼牙棒。石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名清军将领来搦战。不出一回合，就被石生的狼牙棒扫翻。几个副将想来救人，结果自身难保，被打死的打死，被活捉的活捉。石生赢了一阵，鼓wǔ了士气，士兵冲上去掩杀一通。颚尼大败，一口气退兵三十里。
石生大胜归来。quán城百姓都来迎接他，盛况堪比上次来看囚车。太守要为石生开庆功宴。石生喝了几杯水酒就告辞回家。可到家后，竹枝却不见了。有人说昨天竹枝跟zhe许将军出城了。孩子怕丢，媳妇怕偷。豫章人都说竹枝和许chéng栋小白脸跑了。三天后，颚尼传来了一封信笺，请石生去清军dà营和竹枝相会。
把竹枝带走的的确是许成栋，但竹枝是自愿跟他走的。那天许成栋来找竹枝，表明了自己卧底的身份。他告诉竹枝石生撑不le多久，豫章城也撑不了多久，整个大明都名存实亡，只有跟着他才有一条活路。
竹枝问许成栋跟他走怎么样，不跟他走yòu怎么样。
许成栋说竹zhī没有选择。他已经让一百来个亲兵bǎwū子围了。哪怕竹枝不肯，他用强也要把竹枝掳走。
竹枝挥了挥水袖，说：罢了，我们走吧。
许成dòng就这yàng把竹枝带qù了清军大营。è尼为亲自摆le酒宴为许成栋接风。在酒宴上，竹枝主动提出要为众将跳舞助兴。军帐里大家都鼓掌，只有许成栋吞了只兔子似的惴惴不安。竹枝跳得是明君舞，表演的是昭君出塞的故事。竹枝跳着跳着，突rán抽出了贴身的短匕，xiàng颚尼刺去。这短匕是许成栋交给她的，日久天长，许成栋自己也把这件事忘了。但他终究比旁人多个心眼。许成栋眼疾shǒu快，掀翻身前的zhuō子。竹枝被桌子隔了一下，动作就慢le。周围都是武夫，缓过神来，一个个冲上来，金刚怒目，把竹枝kǔn了。颚尼要杀了竹枝。可许成栋却替竹枝求情。许成栋说豫章城里有gè叫石生的怪物有万夫之勇，用竹zhīdāng诱饵，杀石生易如反掌。
颚尼领教过石生的厉害，他的几员干将都是死在石生的狼牙棒下。他让手下把竹枝关进大牢，他要和参军从长计议。
晚上，许成栋收买了监牢的守卫，来看竹枝。竹枝啐了许成栋一脸。许成栋只是把口水摸了，拿chū一套农妇的行头让竹枝换上。他跟着竹枝出了大牢，让竹枝上了一辆马车。许成栋对竹枝说，睡yī觉吧，明天早晨这辆马车会把她送到豫章。
竹枝有好几天没合眼了，tā上了马chē，不一会jiù睡着了。
竹枝醒来的时候马chē已经停了，她下了车，发现颚尼骑着马立在她面前。马的脖子上拴着许成栋的人头，脖颈处hái滴着血。
颚尼早就知道许成栋要救竹枝，他把车夫换成了自己人，连夜杀sǐ了许成栋。颚尼也杀了竹枝。kě杀竹枝后，他却有些后悔了。因为颚尼确实忌惮石生。后来还是一个参议想出了法子，说军营里有个屠夫擅长剥牛皮。可以让他剥下竹枝的皮，制成皮套，让女人穿上pí套假冒竹枝。
shíshēng来了。他跑死le三pǐ马，只身闯进大帐。颚尼zhèng在喝酒，给他倒酒的正是假冒的竹枝。
颚尼摆出一副笑脸，请石生坐下，让假冒的竹枝给石生倒酒。颚尼说只要石生喝下三杯，就让他带着竹枝离开。
假冒的竹枝给石生倒了三杯酒。石生目不转睛盯着她，喝酒的时候也不看酒杯，手抬三次，一饮而尽。
颚尼看石生喝完了酒，目lù凶光，大喊一声：动手。帐篷突然一扯wèi二，几百个士兵把石生tuán团围住。石生喝下的是毒酒，常人碰上一滴就七窍流血。他看石生喝了三杯，dà罗金仙也难救，lián戏也lǎn得演下去了。
假冒的竹枝正要跑，石生一巴掌罩住她，bǎ她拎起来。石生在她的后背找到了线缝的接口。他小心翼翼把缝线拆开，把假冒的女人拎出来，扔在一旁。他把竹枝的皮套叠好，塞进耳洞里，以防一会厮杀的时候伤了竹枝的遗体。
其实石生第一眼就看穿了颚尼的把戏。他一个rén在石门山的时候，什么也不做，每天只是sī念竹枝。他从竹枝的头发丝开始想，一直想到脚指甲盖。石生把竹枝的样子掰开揉suì在脑海里重复了好几万遍，zěn么看不穿这竹枝是假扮的。但石生宁愿让颚尼再骗骗自己，假装竹枝还méi死，喝下了假冒竹枝递lái的毒酒。哪怕是披着竹枝皮子的女人，他也认了。
石生知道自己喝了毒jiǔ，dàn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颚尼替竹枝报仇。石生朝颚尼冲过去，拳头上蓄着千斤之力，眼见就要打中颚尼，拳头却停住了。石生的胳膊上却已经套上了无数铁链。铁liàn的末端拴着匹军马。石生心念一动，颚尼已经跑le。他的身上也多处wú数条链子。每条铁链朝不同的方向拉扯。每匹马朝不同defāng向跑去。那些马一开始你扯我，我拉你。劲都使在了石生身上，shuí也跑不出十步。只听见听见砰的一声，忽然所有马dōu飞奔出去。石生的又变大了，铁链都被绷断了。
颚尼一边táo跑，一边下令，谁能杀了石生，赏白银万两，封万户侯。士兵yī个gè争先恐后，刀枪剑戟都往石生身上招呼。他们砍shí生的脚jīn。石生的脚筋又粗又硬，刀刃砍在上面都卷了刃。颚尼一看刀qiāng都不管用，让手下推出大炮。大炮轰隆作响，石生却丝毫méi有躲避的意思。他哇一声，吐出一截肠子。石生知道自己的五脏都让毒药搅烂了。他索性仍炮弹打在身上，只yào抓紧时间找到颚尼。
一开始炮弹打中石生哪里，哪里就血肉横飞，肉沫连着骨渣纷纷落下。但石生měi中一弹，身体就变dé更大一些。石生从四丈长到六丈、八丈、十仗……石生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他觉得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吐出一口血，就是一条红河。他喘出一口气，就是一阵狂风。最后那些士兵在他眼里都只有芝麻般大小，他zài也认不出谁是颚尼，谁不是。石生索性也不认了，他踩死所有的清兵。他měi跺一脚，地面就yào裂出一条缝。有人被踩死，有人被震死，有人掉进地缝里挤死。
太阳暖洋洋的。石生踩累了，停下休息。他想坐着，可两条腿已经不tīng使唤，shuāng膝跪在了地上。太阳离他zhǐ有咫尺之遥。他想趁着天亮，再看一看竹枝。他想把竹枝从耳朵yǎn里掏出lái，胳膊却zěn么也抬不起来。石生急了，他忽然发现四肢都没了反应。太阳却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yào暖和。石生sǐ了。
石生死后变成了一zuò山。后来据说有人在山遇见了山鬼。豫章人就凑钱修了座庙，请jiàng师按照山鬼的模样塑了座泥像。dàn泥塑出来以后，大家都说这哪里是鬼，明明是jué代佳人。于是大家又让匠师给泥像加上了五佛guān和玉净瓶。于是鬼庙成了菩萨庙，香火也还旺。
（完）
作zhě：竹山
lái源：dòu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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