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云贵高原发现的时代最早的一批稻谷遗存;这里有云南迄今最古老的石刻艺术品……这里就是一度被误认为蛮荒之地的保山大地。是否真是蛮荒之地?本期古迹寻踪,带你——探秘保山新石器遗存,重回3000年前的古老家园(古迹寻踪)
怒江两岸的台地
陶片
石刻四瓣花卉
钻孔石刀和炭化稻
石印模
寻访勐糯大花石遗址
寻访姚关火星山遗址
大花石遗址发掘现场
依山傍水的农耕牧猎生活
7月的龙陵县勐糯镇热浪袭人,从怒江东岸驶过打黑大桥沿江而上不过500米,便可见路基上下保山市、龙陵县政府所立的两座市、县级“大花石遗址”保护标志说明碑。如果不是刻意去寻,很难发现这块面向怒江、背靠缓坡,隐藏在一片玉米地里的台地便是我们的目的地——在保山考古界甚至云南考古界都颇具盛名的大花石新石器遗址。
万物因地而生,因水而兴。新石器时代的保山先民也遵循了这个法则。从我市境内发现和发掘的新石器遗址来看,保山先民主要选择居住在澜沧江、怒江、龙川江流域沿岸,或是临近河湖的地方,虽然很多遗址附近现今已看不到河湖,但从地质构造、地形地势中仍能寻到古河湖的痕迹。
当然,这些居住点也并非紧邻水源地,它们大多在高出水面一定距离的台地上。蒲缥二台坡、西邑罗沙山坡台地、龙山镇二台田……“台”,是我市新石器遗址名称中出现较多的一个字。这种临水背山、平坦似台状的地貌,是古代人类首选的宜居之地。
“山崖上的岩厦为人类提供了遮风避雨的场所,背山面水的选址从正面和背面为人类的安全提供了屏障,既满足了饮水需要,又为捕鱼和狩猎创造了条件。这些都体现了人类的选址智慧。”随同寻访的保山市博物馆副研究馆员丁珊老师说。在大花石遗址背后的山崖上,一前一后两块扎根于山体的巨石石身向前倾斜,形成两个天然岩厦,与遗迹中发现的柱洞所构成的居住建筑一起,成为大花石先民遮蔽风雨的家园。
“与其他新石器遗址出土的遗物相似,大花石遗址也出土了大量的石斧、石锄、石刀等生产工具,这些都证明了在新石器时代,保山已有了较具规模的原始农业种植。”丁珊说。
原始农业文明的另一个例证来自炭化稻。在昌宁县博物馆,我们看到了田园镇达丙营盘山出土的炭化稻。
1990年3月至4月,考古工作者对达丙镇营盘山新石器时代遗址进行试掘,在50平方米的发掘面积中,除了长方形房屋基址、条形石斧、单孔石刀、砺石外,还有罐、盆、钵、釜等陶器,以及房屋南部储藏区域6平方米范围内堆积的厚8厘米至10厘米的炭化稻米,重达7000多克,经碳14测定其年代距今3880年。专家分析,营盘山出土的炭化稻是洱海以西地区首见,古稻属于倾粳稻类型,且已演化成为一种具有宽厚粒重特点的栽培古稻群,表现出稻种的成熟与种植规模,极有可能是云南粳稻的前身,或可证明这一区域属于亚洲栽培稻起源地范围。
除了农业种植,保山境内众多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数量较多的牛、马、猪、狗等动物骨骼,则证明了畜牧饲养也已经是当时重要的生产方式之一。陆续发现、广泛分布于保山境内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也充分证明了保山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宜居宝地。
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满足这些有一定规模的原始人类聚居所需要的生存要求呢?
“这里拥有充沛的水源,平坦的台地,广袤的森林,满足了水稻种植、家畜饲养、渔业捕捞、野兽捕猎的普遍要素,为人类由以‘天然食物’为生活来源的时代跨入自主生产食物时代提供了可能,为人类繁衍提供了更好的条件。”丁珊说。
站在数千年前的人类遗址上,虽然已难觅当年模样,但看着眼前依然生机盎然的土地、勤劳朴实的村民,我们依然能复原出滇西大地上,保山先民临水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美好生活画面。
质朴纯真的艺术“童年”时代
新石器时代的石器以磨制石器为主,但是,新旧石器时代的划分并不仅仅是磨制石器普遍取代打制石器,其他如主要生产工具的类型、陶器的出现和大量烧制都使人类生活条件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改善,从而加快了人类文明的进程。这其中便包括人类最初的艺术活动及形态。
在我市发现和发掘的新石器遗迹中,原始艺术主要存在于石器、陶器、玉器等领域。
在保山考古界,提到石器艺术品,必然要提到被称为“云南迄今所见最古老的石刻艺术品”的珍品,出土于龙陵县勐糯镇大花石遗址新石器晚期文化层的石刻四瓣花卉,经碳14测定为距今3335年。石刻花卉为浅黄灰色细砂岩,画面整体以半圆弧线分隔的上下两大部分组成。上部为一圆形磨平面,圆面中刻出瓣基连接于圆心的四瓣花冠,瓣形略似稻谷籽粒,瓣面匀称,瓣尖延抵圆边,刻线粗深显眼。下部是承托花卉图案的托座弯月形,又似船形,故有些人把这件作品称为“日月同辉”“一帆风顺”。保山文史专家耿德铭老师所著文章中认为,该作品是史前艺术家对现实生活中人们经常接触和欣赏的一类花卉长期观察的产物,从中可窥见人类“童年”时代的情趣。
“1991年11月23日,出土石刻花卉那天,整个考古队都比较兴奋,大家在轮流观看后马上拍照绘图记录,因器形不大,就在现场用衣服作背景进行了拍照,然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曾参与大花石发掘的范南丹回忆着当年的细节。“与其他发掘物相比,石刻四瓣花卉就是一件艺术品。之所以能在所有出土物中脱颖而出,夺人眼球,是因为它是整个遗址出土器物里最有艺术思想表达的一件。”
同一时期,我市新石器时代遗址中还出土了较多可供装饰玩赏的小石环和微型斧、锛,少数小斧还用白、青、绿色玉石制成,均经精细打磨抛光,光洁闪亮,形色精美。
出土于蒲缥二台坡的钻孔芒纹圆形小石盘,石色浅绿,盘面光洁,上刻铜鼓芒纹状射线;在龙山镇二台田收集到的3件梯形玉斧,精工磨制,规整小巧,玲珑剔透,刃口锋利但无使用痕迹;在狮子山遗址出土的淡黄灰色硅质岩微型梯斧,器面小于成人拇指纹面,光滑细腻,各边角对称匀齐,刃口精心磨成微钝之状,视觉锋利但无切割功能。
这些无实用功能但可供玩赏的小石盘、小石斧,让后人触摸到了保山先民质朴、纯真的艺术情感。
陶器,是人类艺术呈现的另一载体。在我市各新石器遗址、遗物点出土物中,虽然它们大多以陶片形式出土,但也实证了保山先民的艺术创造。
仅就大花石遗址来说,与石刻四瓣花卉及2500余件各种遗物同时出土的还有3万余片陶片。这些陶片纹饰丰富,有划纹、绳纹、剔刺纹、指窝纹、附加堆坟、戳印纹及镂孔等。发掘队领队王大道在1992年4月发表于中国文物报的文章《大花石遗址、墓地发掘硕果累累》中指出:“个别陶片上发现了刻划符号,为云南迄今发现最早的。”
掌握了制陶工艺的保山先民不仅将陶制作成储存水和食物的器皿,还将其作为记录生活的载体,用线条、圆圈、弧线、花瓣、弯月等纹饰表达着朴素的审美,将其寄于陶器上,刻于罐、碗、盆、钵上。从使用功能演化到审美价值,陶器印证了保山史前文明的巨大进步。
“保山原始艺术源远流长,有着多种类型,在长期发展中日趋丰富美好……它开拓了怒江流域人类艺术先河,为后世艺术创作积累了重要经验;它证明了怒江流域新石器文化与云南内地、与华南以至中原地区都有重要联系。它们虽然原始、简单甚至粗拙,但具有重要的历史、艺术和科研价值。”耿德铭老师对保山先民的艺术创造曾给出过这样的评价。
20世纪80年代以来,保山大地发掘出土了丰富的遗存,填补了云南新石器时代考古中重要的地域空白,不仅向外界证明了保山非蛮荒之地,同时向外界展示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早已绽放的文明之花。
资料图片由保山市文管所、龙陵县文管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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