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曹操设置「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唯一的出处就是陈琳的檄文:
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松柏桑梓,犹宜恭肃,而操率将校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略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堕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之态,殄国虐民,毒流人鬼。
陈琳——《为袁绍檄豫州文》
所以,一句话就可以回答你,这是一个事实判断。
因此,只有将问题引申一下:那陈琳檄文所说的曹操发放「盗墓执照」,设置『摸金校尉』 是否可信呢?
我认为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讲:
第一,文献记载的一致性
先从文献记载方面梳理一下,
三国魏朝郎中鱼豢私修的史书《魏略》没有记载这个檄文,可以理解,毕竟曹操是魏武帝。
三国蜀汉陈寿撰《三国志》也没有收录陈琳檄文。
最早记录在东晋孙盛所撰的《魏氏春秋》,这本书已经散佚。
南朝裴松之注《三国志·卷六·魏书·袁绍传》和范晔《后汉书·卷七十四上·袁绍传》都是引散佚的《魏氏春秋》记载的陈琳《为袁绍檄豫州文》(有几个字稍有差异)。
考虑到《三国志》和《后汉书》这样官方正史地位,再加上范晔、裴松之作者的史学造诣,也几乎都没有利益纠葛,我们可以很自然的推己及人:
范晔、裴松之在引证《魏氏春秋》记载的陈琳檄文的时候,可定要对其可靠性进行审查,他们认为是可信的。
这两位史学大家面对檄文这样文献,肯定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他们也会审查衡量。
既然范晔《后汉书》、裴松之注《三国志》审查过,都是一致的,说明他们是相信的,我只有选择相信。
这两个官方史书,是研究东汉三国最可靠的史料。
而且《后汉书》记载,曹操捉到陈琳以后,并没有说陈琳污蔑他盗墓,设置「丘中郎将、摸金校尉」,而是说陈琳你为什么骂我祖宗十八代,骂我是太监的儿子。
第二,历史背景
曹操所处的时代,盗贼蜂起,群雄割据的大乱世,在那种时代盗墓是很正常的现象。
秦汉学会长王子今先生有一本著作叫做《中国盗墓史》,其中有一节「汉魏之际盗墓的高潮」是他对时代背景论述,我引用过来:
引自:王子今. (2011). 中国盗墓史. 九州出版社.页98-105
所以,东汉末年就是今天说的「无政府主义」时代:王权式微,天下大乱,用《三国演义》中的一句诗「四方盗贼如蚁聚,六合奸雄皆鹰扬」。
所以,在这种社会背景下,汉魏之际出现了一个盗墓高潮,民间小盗挖有钱人的墓,军阀大盗为了凑军饷,连光武帝刘秀的墓都挖了。
董卓、吕布以及孙吴政权都盗过墓,曹操盗墓也很正常的。
第三,考古发现
陈琳在檄文中指责曹操将梁孝王墓被洗劫一空,汉帝枕头都哭湿了。
三国时代的《曹操别传》《曹瞒传》等文献记载了曹操盗掘了梁孝王的墓。如:
《曹操别传》:操引兵入岘,发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宝数万斤。天子闻之立泣。
《曹操别传》等都是散佚的野史,是唐宋以来的文献转引,只作为旁证。
考古所发现的河南芒砀山梁孝王墓确实被洗劫一空,梁孝王墓(保山一号墓)1994年被评为「八五」期间全国十大考古成果。
《水经注》记载梁孝王墓「斩山作郭,穿石为藏」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水经注》:砀山有梁孝王墓,斩山作郭,穿石为藏,行一里,到藏中,有数尺水,水有大鲤鱼,黎民谓藏有神,不敢犯之。
这跟考古发现完全一致,砀山梁孝王墓是目前所见规模最大的西汉石涯墓:
墓道内有几千块巨大的封石堵塞,考古学家认为,盗掘这种墓葬,不是偷偷摸摸的小盗墓贼可以应付的,只有明火执仗的军队才有可能盗掘:
引自:阎根齐. (2001). 芒砀山西汉梁王墓地. 文物(8), 60.页37
曹操曾经在芒砀山一带的活动过,而史书记载梁孝王墓是曹操盗掘的,没有指向任何人。
所以,曹操盗掘梁孝王墓应该可信。
俗话说:「孤证不立」,何况「檄文」的可信度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但我们综合考量三个方面:
1、文献记载的一致性:正史《后汉书》和裴注《三国志》都相信陈琳檄文。
2、时代背景:汉魏之际的盗墓高潮,军阀都有盗墓行径。
3、考古证据:汉梁孝王墓葬确实被有组织的盗掘,曹操是唯一嫌疑人。
这三个方面综合考量,曹操盗掘梁孝王墓,并设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两个盗墓职位,我认为在没有可信反面资料的情况下,我们暂时可以选择相信。
至于陈琳说曹操盗墓是「所过堕突,无骸不露」,可能有点文学夸张。骂曹操「身处三公之官」,却「行桀虏之态,殄国虐民,毒流人鬼」,文采也真是好,所以能被《昭明文选》选入,而千古传诵。
檄文开篇之句,真的很霸气,道理讲得好,又朗朗上口: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陈琳真是一流的笔杆子。
摸金校尉,据称是曹操时设立的,但是官方没有具体记载。
摸金,在古代,或者说在战国以前,都有雏形,就是看地理,或者风水。属于阴阳学。这是民间流传的。
后人大多都是依据陈琳写的来说是曹操设立的一种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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